【本土语汇】脚踏车

新加坡华语的发展和新词汇的产生，与华族先辈在南洋繁衍生息的历史传统息息相关。它是连结我们文化的载体，一方面让我们能继承先辈的文化传统；另一方面也让我们的文化传递给下一代，是真正属于我们社会的语言遗产。

新加坡地处中西交通要道，也是东西文化交流的一个前沿地带。英国的殖民统治，给这里带来新的事物和新的生活方式。

新加坡华社初遇新生事物，会有怎么样的认知和称呼？这些称呼又如何发展演变成为新词汇？这里试以脚踏车作为一个考察的重点。

脚踏车与新加坡华语的互动

脚踏车首次出现在新加坡大约是在19世纪的60年代，它当初是作为一种消闲的户外体育用具，而不是交通工具。当年脚踏车是一种前轮较大、后轮较小的形状，被称为“two-wheel velocipede”（双轮快足）。

1890年代，迎来脚踏车在新加坡普及使用的热潮。这时新加坡华文报章《叻报》已经创刊，得以留下珍贵的文献记录。从1892年《叻报》的一则广告中，我们看到脚踏车被称为“脚踏快车”。

华族先辈当年能够根据新工具的外观、使用的功能和操作的方式，给它取个符合华人口语习惯和认知的名称。根据《叻报》的广告，当年脚踏车有两轮或三轮两种款式，广告上分别以“双轮”或“三轮”来称呼它们。

在1910年《叻报》的广告，脚踏车被称为“足踏快车”。由“脚踏快车”这个比较口语化的名称，变成比较书面语的“足踏快车”，相信是报馆文人的改造。

在稍后1912年的报章广告中，“脚踏车”这个名称开始出现。“脚踏车”这个沿用至今的词语，显然是脱胎于“脚踏快车”，它从“四音节词”转变成“三音节词”，是语言发展的趋势。

与此同时，华文报章的广告开始出现“脚车”的称呼。“脚车”这个词明显是从“脚踏车”简约化演变而成。

与“脚车”一词出现的同时，我们也看到“自由足踏车”在报章出现。“自由足踏车”相较于其他同时期的脚踏车的称呼，书面语味道较浓，应该也是报馆文人在“足踏快车”这个词语的基础上改造而成。前面加上修饰语“自由”是为了表达它不是外力驱动的，与用机器驱动的第一代“摩打脚车”（motorcycle）有所区别。

新加坡华社在初遇脚踏车时，给它的称呼各式各样，不一而足，不过可以归纳为两条脉络：一是出自民间口语，如“脚踏快车”“脚踏车”“脚车”；二是出自文人改造，如“足踏快车”“自由足踏车”。

约定俗成的“脚踏车”

20世纪20、30年代，是脚踏车的繁盛期，我们试以新加坡两大华文报章《南洋商报》和《星洲日报》的语料来做分析。

在前期产生的词语，“脚踏车”和“脚车”成为两大报章使用频率最高的字眼。其他比如“脚踏快车”“足踏快车”以及“自由足踏车”逐渐被淘汰。

在1921年的报纸上，“自由车”这个新词语开始在新闻报道中出现，不过使用频率并不高，“自由车”这个新词明显是来自于“自由足踏车”的演化。

1924年《南洋商报》报道日本脚踏车选手来新加坡参赛的新闻时，首次看到“自转车”这个名称出现。“自转车”显然直接从日本词语“自転车”移植而来，在报纸上出现的频率不高。不过，在1942年至1945年日占时期，在日本官方主导下才比较通行。

1925年相继几个新词出现：“自行车”“脚踏单车”和“单车”。“自行车”这个词语的出现，是受到中国北方地区把脚踏车称为“自行车”的影响。

“单车”今天通行在粤、港地区。在英语里汽车被称为双轮迹车（double-track vehicle），脚踏车和摩托单车则被称为单轮迹车（single-track vehicle）。“单车”也许是“单轮迹车”的简称。

脚踏车与新加坡华社的接触，在各个时期出现各种不同的名称，有些只是昙花一现，有些经历时间的考验，最后沉淀为新加坡固定的华语词汇。二战后的新加坡华社，“脚踏车”和“脚车”并用，无论作为书面语出现在华文报章上，或者作为口语应用在民间交流上，这两个词都得到广泛的认同和使用。“脚踏车”和“脚车”最终能脱颖而出，并不是偶然的，首先它必须符合当地华族社会的口语习惯；其次它必须由繁化简容易上口，才能广为大家接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