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建话,是新加坡、马来西亚、印尼等南洋地区华人对闽南话的俗称。若从语言学的学术角度來权衡,这个叫法不免有概念不清的缺陷,若以闽南话、闽南方言称之,更具体、更准确。

这是因为,“福建”是省之名称,福建省幅员辽阔,地分闽南、闽北、闽东、闽西,境内的方言也十分复杂。不光有闽南话、闽北话、莆田话,还有西部的客家话,因此,以一省之名來称呼只通行于闽南一隅的方言,显然是忽略了闽北话、闽东话、客家话的客观存在,在逻辑学上属于以偏概全的表述。不止如此,外地人提起福建话,很容易理解成指称的是福建省内所有的方言土语。因此,严格而言,福建话和闽南话是有区别的。然而,在新加坡,以福建话来指称闽南话,是约定俗成说法。

语音

根据学者们的研究,新加坡通行的闽南话,语音体系接近同安话,基本是以泉州腔、漳州腔、厦门腔为基础综合而成的,声母有18个,韵母有88个,声调8个,这跟泉州话、厦门话十分接近。不仅如此,本地的闽南话也同样保留了一些古代的语音特点。例如,华语读齿唇音声母f的字,如“分、飞、蜂、房”等,仍然读双唇音b、p,这是唐代以前的语音特点,属于汉语语音史上的“轻唇音读为重唇音”演变规则;再如,华语读卷舌音声母的字,如“直、中、抽、茶”等,读舌尖中音d、t声母,这是保留了唐代以前的语音特征1,属于汉语语音史上的“舌上音读为舌头音”的演变规则。

词汇

词汇方面,本地闽南话也跟福建境内的闽南语相同,其中高达85%的词语是一致的。部分词语也保留了古代汉语的说法,例如:浇水灌溉称“沃”、藏匿称“囥”、天晚称“晏”、走路称“行”、跑步称“走”等。不过,本地闽南话也吸收了友族语言的部分词语,包括马来语、英语、广东话的表达形式。例如,从马来语借用的词语有:镭(铜板,金钱,来自马来语的duit)、罗弄(巷子,来自马来语的lorong)等。2

语法

语法方面,华语的人称代词“我、你、他”,闽南话分别对应的是“我/阮、汝、伊”;常用的否定词有:无、袂、未、毋、免、莫;华语表示曾经时态、完成时态的“已经、过、了”等,闽南话多用“有”来替代。例如:我有吃(我吃过);我有做(我已经做了)。

新加坡的闽南话对本地华语有影响。一方面,新加坡的闽南话,有借用自马来语、英语的部分词语,另一方面,闽南话的某些说法,也进入华语系统,丰富了南洋华语的表达。例如:怕输、苦力工(重体力劳动者)等,常见于本地华文书刊;语法方面也有若干结构,进入华语语法体系。例如,表达动作曾经完成体的“过、了”,常常用“有”代替,例如:这部电影我有看(这部电影我看过)。

最广泛使用的方言

福建社群是本地较大的华人移民群体。根据人口普查等资料,早在1881年本地华人总人口仅8.6万,其中28.8%的人口操闽南话;到1970年华人总数达157.9万,其中42.2%的人操闽南话3,约等于66.6万人。20世纪80年代的调查数据显示,即使马来族的同胞,也有17%的人听得懂福建话4

新加坡很多地名的标记是用闽南语音、词语等记录的。例如常用字“厝”(林厝港、杨厝港、蔡厝港等)是闽南话家、屋子的意思,闽南音为[tshu]。5

历史上,福建闽南话有几份地方韵书影响较大,如《彙音妙悟》(泉州人黄谦编写,1796年刊行)、《彙集雅俗通十五音》(漳州人谢秀岚编写,1869年刊行)。新加坡的部分潮籍人士对这两部韵书也多有接触,亦是学潮州话的重要参考。总之,新加坡的闽南话,是中国福建省闽南话在南洋地区的延伸,其语音体系、词汇系统、语法规则,跟福建境内的闽南话属于同一个范围。

早年新加坡存在不少以方言表演的团体,如图中的新庆华福建剧团(1986年)。(新加坡国家档案馆提供)
方言是早期新加坡华人的主要娱乐载体。图为新赛风闽剧团《珍珠塔》黑胶唱片(1969年)。(新加坡国家博物馆馆藏,新加坡国家文物局提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