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伯公,又称福德正神,是新加坡广受崇敬的神明。对本地华人而言,早至19世纪,大伯公的奉祀就已非常普遍,而当时的庙宇,不仅仅是宗教活动的场所,也发挥着重要的社会功能。除了传统庙宇,人们也常在公共场所设立大伯公神龛,凸显了大伯公作为地方守护神的角色。本地的大伯公信仰,往往与其他宗教习俗交织融合,体现了新加坡多元文化及地方宗教独特的文化景观。

回溯历史

在新加坡,有几座位于市中心、历史悠久的庙宇,皆与大伯公的奉祀有关,说明大伯公与早期华人移民的密切联系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由客家和广东移民于1824年兴建的大伯公庙——海唇福德祠。它是本地历史最悠久的互助组织之一,与毗邻的应和会馆一同为早期移民——尤其是广客人士——提供了联系和扶持的网络。1

望海大伯公庙的正门,1988年。(新加坡国家档案馆提供)
望海大伯公庙的主神坛,1988年。(新加坡国家档案馆提供)

另一座著名的大伯公庙,是建于1844年的望海大伯公庙,也是本地客家人和广东人常去参拜的庙宇。望海大伯公庙位于珀玛路一带,毗邻哈比诺(1788–1866)圣墓。它最初临海而建,但因填海工程导致周边地貌出现了变化。据说哈德拉米阿拉伯圣人哈比诺生前喜欢观看庙内的酬神戏。2如今,许多拜大伯公的华人信徒也会前往哈比诺圣墓参观并募捐,反映了新加坡作为南亚和东亚贸易、移民及旅行路线交汇点的多元种族与宗教特色。

市中心以外也有些著名的大伯公庙,尚有约建于1820年至1821年的顺天宫。它最初位于马拉峇街,后迁至亚巴街,最终落户芽笼。庙内石碑显示,顺天宫是本地最古老的华人宗教场所之一。3此外,龟屿的福山宫,也是本地重要的大伯公庙,自19世纪中期(约1845年)起就香火鼎盛。4每逢农历九月是龟屿的祈福旺季,吸引大批信众乘船前往福山宫进香。在1970年代龟屿的填海工程之前,信众也会乘小船到邻近的赛阿都拉曼(生卒年不详)圣墓参拜。填海工程后,福山宫和圣墓的所在地才被连接起来。5

信众在农历九月乘船到龟屿的大伯公庙进香,1971年11月2日。(新报业媒体授权转载)
龟屿的大伯公神坛,1989年1月5日。(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院提供)

本地的大伯公信仰,具有超越方言、职业和籍贯界限的特色。加冷河一带的万山福德祠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主祀大伯公的万山福德祠,主要由从事砖窑业的广东移民兴建于1860年代。他们也是万山福德祠的主要信众。万山福德祠曾是加冷河一带工人们的社区中心,也是学校和武术协会举办各种社区活动的场所。庙前还建有一座消防瞭望塔。6另一个例子是建于1847年的梧槽大伯公庙,由首任驻新美国领事约瑟•马里士他(1788–1858)属下甘蔗园内的福建人雇工所打理。如今,梧槽大伯公庙是本地少数交由新加坡福建会馆直接管理的庙宇之一。7

梧槽大伯公庙的内部,2018年至2019年。(苏泉铭提供)

神龛、神坛和庙宇

尽管大伯公在本地广受崇敬,大伯公与信众与之间的关系却较难定义。究竟谁才是大伯公的信徒?他们奉祀大伯公,是基于什么原因?历史学者谢明达在《谁是大伯公?》一文中指出,大伯公在东南亚华人社群中具备多重身份。他认为,大伯公常被视为地方守护神,信众因此易于与大伯公建立起个人联系。8近期一项关于新加坡华人神龛的研究表明,规模小、且社会资源有限的的社群,常会集资设立大伯公神坛。这些神坛设在巴士转换站、熟食中心和街边神龛,让公众祭拜。9与大多数华人神龛一样,这些神坛设有香炉和所供奉神明的图像。

位于惹兰加由一家咖啡店内的大伯公神坛,左侧设有供奉叔伯公(指的是区域内无人祭祀的无主孤魂)的香炉,2024年9月23日。(苏泉铭提供)

在一些地方,大伯公被视为无主孤魂,或“好兄弟”的守护神,因此信众在农历七月期间祭拜大伯公。在这种情况下,大伯公的形象多以图像或印有其名号的纸张显现。此外,由于本地华人宗教信仰体系的杂糅特质,在本地也不难见到将大伯公和土地神(如土地公或唐番地主神)并列的神坛。信众会依次参拜不同神祇。

不同籍贯的华人对大伯公的形象有着各自的诠释。潮汕信众通常将大伯公与感天大帝联系在一起。与一般大伯公身着员外服饰、慈眉善目的长者形象不同,潮汕人所敬奉的大伯公身披铠甲,手持宝剑,端坐在宝座上,双腿搁在老虎身上。10这种威武的形象可见于通兴港神会大伯公神龛。根据庙内香炉的历史线索推测,神龛最早可追溯至1870年,现设于大芭窑伍合庙及半港天后宫(现为约建于1930年的盛港联合庙的一部分)。

不同文化的融合

大伯公信仰与本地信众的紧密联系,为跨种族的交流创造了机会。如前所述,许多大伯公的信众也会参拜圣墓和拿督公。在一些兴都庙,尤其是供奉象头神甘尼莎(Ganesha)和曼尼哇拉神(Muneeswaran)的庙里,也能看到大伯公的祭坛。11

新加坡九条桥新芭拿督坛的海报上印有大伯公、拿督公和甘尼莎三大主神的图像,2024年9月27日。(取自脸书贴文

例如,义顺的福发宫与维拉穆都穆尼史华拉兴都庙设在同一屋檐下,后者设有曼尼哇拉神的神龛。类似的例子还有最近庆祝成立20周年的新加坡九条桥新芭拿督坛,它主祀大伯公,神坛两侧设有象神的神坛,另有一间房供奉拿督公,并以小型瀑布和乌龟模型加以装饰。

在洛阳大伯公宫内,象头神拥有专属的神坛,还设有供奉其他印度神明和拿督公的区域。12赐正宫和穆尼史华拉兴都庙也在同个地点上,进一步展现了不同宗教与文化的兼容并蓄。1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