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视里的口舌之争：新加坡华语电视辩论会（1968－2011）

1993年8月29日，晚间8时30分，新加坡电视第12波道播出由新加坡广播局（简称新广）和中国中央电视台联合主办的首届“国际大专辩论会”大决赛。这场辩论会的辩题为“人性本善”，由正方的台湾大学对垒反方的复旦大学。评审包括武侠小说家金庸（1924－2018）、儒学学者杜维明、本地学者吴德耀（1915－1994）和郭振羽，及律师许廷芳。颁奖嘉宾则是时任副总理李显龙。再加上复旦大学辩论队教练是现代中国哲学界学者俞吾金（1948－2014），顾问是日后跻身中共最高领导层的王沪宁。这场辩论会双方表现精彩，评审团阵容强大，多年后被誉为“华人史上‘大咖’最多的辩论会”，更是新加坡华语电视辩论会的高光时刻。

1993年国际大专辩论会

《青年论坛》与第一场华语电视辩论会

新加坡华语电视辩论会的历史可以回溯到1968年5月19日。在那天傍晚的6时50分，新加坡广播电视台第五波道在《青年论坛》栏目中播出了新加坡有史以来的第一场华语电视辩论会。由正方的华侨中学对阵反方的公教中学，辩题是“新加坡电视是否妨害了教育工作”。那场辩论会的导播是日后本地戏剧界大师郭宝崑（1939－2002）。这场辩论会的评判结果，出乎意料的以和局收场：一方以内容胜，一方以技术赢。由于辩论会一定要分出胜负，无奈主席已经宣布结果，这两队只好择日再战。这场开局之辩，也就成了本地电视辩论会史上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的和局。

虽然一开始就上演了空前绝后的和局，《青年论坛》在1968年5月至7月播出，从初赛到大决赛的八场辩论会，引起新加坡华社很大的反响。不但“报章杂志撰文纷纷，同时观众、听众也踊跃投函表示意见”。电视台于是在同年9月至11月推出《青年论坛》大专辩论比赛。这系列的辩论会共有四支队伍参加，分别是新加坡大学、南洋大学、工艺学院和师资训练学院。这一系列的辩论比赛以师资训练学院夺冠告结。这可以说是大专辩论会的前身。

“大专辩论会”成为常态节目

1970年，电视台再度举办大专层级的辩论会，名为“大专电视辩论大比赛”。出赛的队伍包括当时的“五大专”——本地五间主要的大专学府，其中新加坡大学、南洋大学、师资训练学院各派两队，义安工艺学院和工艺学院各派一队，共八队参加比赛。1973年“大专辩论会”的说法正式出台。是年出赛的队伍共有七支，新加坡大学、工艺学院、义安工艺学院各派一队，南洋大学（黑队、白队）和教育学院（前身为师资训练学院）各两队。最终教育学院的蓝队以积分辩赢同校的红队夺冠。这一年之后，“大专辩论会”成为每两年就推出的常态节目。

1972年，在《学生论坛》的栏目下，电视台让“各华文中学的大学先修班学生队参加辩论”并“希望通过这项节目，可以促使同学关注国家时事以及切身问题，提高他们组织办事和语言表达的能力，同时联络同学间的感情”。参加这轮电视辩论赛的队伍共有八队，分别是圣婴中学、华侨中学、圣尼格拉女校、德明华文政府中学、德新中学、中正中学、国家初级学院和南侨女中。

1974年电视台在《学生论坛》的基础上和教育部联合主办华文大学先修班“校际辩论会”，这次共有23所华文大学先修班、初级学院和成人教育促进局（简称成教局）参加。其中八队进入复赛，分别是端蒙中学、南侨女中、华中初级学院、公教中学、德明政府华文中学、国家初级学院、华侨中学、黄埔中学。自此之后，“校际辩论会”也成为每两年举办一次的节目。

辩手出身的文化工作者

从1973年至1991年“大专辩论会”和“校际辩论会”交替举办，成为华语电视一道每年必看的文化风景线。在这些辩论会上侃侃而谈的辩手中，有不少日后成为本地华社文化圈的中坚力量，其中包括朱添寿（中学，1968）、方百成（中学，1968）、曾渊沧（大专，1973）、杜南发（大专，1975），赵令茂（大专，1975），王连三（大专，1975）、符传丰（校际，1978；大专，1985）、梁秉赋（校际，1980）、林少芬（大专，1983）、杨木光（大专，1985）、王昌伟（校际，1988）和陈志锐（校际，1991）等。

1980年代末、90年代初，由于本地语言教育环境改变，这两个辩论系列无以为继。“大专辩论会”与“校际辩论会”分别于1989年与1991年相继停播。华语电视辩论会的主场也因此从国内转向国外。

“国际大专辩论会”的诞生

在这两个系列之外，电视台早在1971年就与《星洲日报》合作把参加辩论队伍的范围扩大到新加坡之外，举办“新加坡、马来西亚和香港大专辩论会”，这一系列仅办了三届。事隔13年之后，在1984年，新广才重启区域性大专辩论会的大门，举办“亚洲大专辩论会”。“亚洲大专辩论会”在1993年改为新广和中国中央台每两年一届，轮流在新加坡和中国举办的“国际大专辩论会”。这个辩论系列在2007年改名为“国际大学群英辩论会”，但于2011年在青岛举办第10届之后也停办了。

2001年国际大专辩论会

华语电视辩论会，从1968年到2011年历时40余年，从国内开始，在国外发扬光大，成为新加坡早期的文化软实力之一。而对本地华社和华教而言，大专、中学和校际辩论会盛行的时代，正好也是本地华文教育能量充沛，莘莘学子辩才无碍的光辉岁月。